土耳其里拉「自由落體式」暴跌　議員鼓勵吃素過冬？

土耳其貨幣里拉在今年持續性貶值以來，又在近兩周出現歷史性暴跌，並在本周二跌至13.45兌一美元的歷史新低。周三以來幣值雖略有回升，但民眾對於物價上漲的憂慮不減。寒冬將至之際，民眾溫飽或成問題。

本年度，土耳其里拉相對美元已經累計貶值45%。在這樣的情況下，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（Recep Tayyip Erdoğan）為了促進出口和投資、增加就業，有悖常理的推出降息政策，直接造成了里拉幣值如自由落體般暴跌。本周二（23日）里拉對美元匯率一度暴跌15%至12.49，並在民眾恐慌購入美元後進一步跌入谷底。

此次跌幅甚至超過了2018年夏季土耳其的貨幣危機。在匯率跨過11這個「心理關口」並繼續下滑後，於23日，首都安卡拉、第一大城市伊斯坦堡街頭，乃至土耳其中部、西部和北部各省，都有民眾走上街頭、敲鍋打盆抗議。

埃爾多安將其經濟政策描述為「一場獨立的經濟戰爭」，並表示不會取消降低息率以促進經濟增長的政策，因此就算物價飛漲亦決不加息。

「世上能有這樣的荒唐事嗎？」

「冬天到了，我們得幫小孩買靴子和外套，但是這個月只能夠買靴子，大概沒辦法買外套。」家住安卡拉市中心的芳達（Funda Ozdemir）對中央社（CNA）記者說：「今年想要在同一個月把兩件必要商品買齊，那根本不可能。」麵包店老闆娘阿坎（Dilek Akkan）則表示：「外幣漲那麼兇，麵粉、油、電費、瓦斯、稅金，我們總得反映成本。」

由於土耳其對商品進口——尤其是對能源和工業原料進口依賴較大，貨幣貶值會迅速引起物價上漲。英國傳媒引述凱投宏觀（Capital Economics）經濟學家Jason Tuvey指，通脹「有可能會在接下來的一至兩個月增長25%至30%」。

在市內的加油站，電單車和私家車堵得水泄不通，憤怒的司機們在一片車海之中排長隊等待，希望趕在凌晨油價上升之前給車加油。「我已經等了20分鐘來買汽油。世上能有這樣的荒唐事嗎？這就是他們讓土耳其陷入的處境。我還能說什麼呢？」司機奧茲圖爾克說。

除了油，不少民眾竟然還跑到蘋果公司（Apple）專賣店等商家購買iPhone等電子產品，導致Apple土耳其官方網站在24日一度暫停銷售iPhone等其他產品。蘋果商店僱員告訴路透社記者：「經濟形勢太不真實了，但人們認為（蘋果）是能夠保證商品價值的商店，於是蜂擁而至。他們知道他們能在一年之後以高價將商品轉手。」其後蘋果公司宣布在土耳其暫停產品銷售。

面對激增的物價，23日，土耳其執政黨正義與發展黨（AKP）的議員 Zülfü Demirbağ甚至開始呼籲民眾減少肉類攝入、鼓勵吃素：「不要每個月吃1至2公斤肉，每個月半公斤就好。我們買2公斤番茄，但有一半都被扔到垃圾桶了。那麼我們就只買2個番茄吧。」

埃爾多安難咎其職

土耳其的通脹已經持續了數月，儘管經濟學家反覆警告，降息會使得土耳其高達20%的通脹率進一步增長，但土耳其的中央銀行在埃爾多安的持續干涉和施壓下堅持降息。22日晚（即是次里拉暴跌的前夜），埃爾多安在電視演講中宣稱他對央行連續三個月降息「感到滿意」。

事實上，向來以「利率敵人」自詡的埃爾多安頻頻干涉中央銀行政策，自2019年來他已任命過4位央行長，開除據傳反對降息的銀行高層，包括今年3月被開除、僅任職不到5個月的央行行長Naci Agbal。當時正值埃爾多安支持率下滑，這位「利率敵人」於是寄望於降低利率來削減借貸成本，從而促進增長及就業。與此同時，連續的人事變動也造成了投資者對於貨幣穩定性的疑慮，進而波及里拉幣值。

面對各方批評，埃爾多安喊出「經濟獨立戰」（economic war of independence）的口號，將當下處境與1920年代國家獨立戰爭時期類比。儘管埃爾多安曾多次就其政策採取180度轉向，包括在2018年的貨幣危機期間妥協加息，但彭博社援引法國興業銀行（Société Générale）策略分析者Phoenix Kalen表示，由於埃爾多安堅持降息，而這位總統對貨幣政策影響力龐大，「這次（里拉）可能會出現更加嚴峻的貶值，直到土耳其的決策者介入並止住此次貨幣崩潰。」Kalen等多位分析師都擔心，幣值暴跌引發民眾恐慌，或可能導致銀行擠提。

據伊斯坦布爾一家民調機構MAK Danismanlik，土耳其已有60%左右的人口對政府在解決國家經濟問題的能力失去信心，不認為問題能在接下來一年內解決。Twitter上，「我們在沉淪」、「政府辭職」之類的hashtag正在流行；執政黨和埃爾多安本人民調數字的下滑、反對黨提前大選的呼聲都在給政府施壓。

但也有民眾支持埃爾多安的「經濟獨立戰」。英國天空新聞（Sky News）採訪伊斯坦布爾一家小商店老闆Ibrahim Koksal，儘管商店生意難以維繫，但Koksal表示：「我們的鄰居們都在嫉妒。這就是我的想法」。他又提到埃爾多安關於經濟獨立戰爭的說辭，認為贏得戰爭需要時間和犧牲，而他準備做出這種犧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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